2010年10月24日

6:47 AM



搭火車上班晃眼已經兩個月了。從汗涔涔地趕著上車到第一片飄落眼前的葉,越來越習慣也喜歡這樣的通勤方式。其實只要十點到校就好,但學生的作業太多,我帶不了,試著坐過早一點六點十八分的火車,晚一點七點二十分的火車,幾番調適之後,覺得坐六點四十七分的這班車,到達學校後還有點閒逸泡杯潽洱茶,看幾封有意思的信。

天亮得越來越晚,出門之際正可以欣賞日出的千變萬化,有時美得讓我停駐,我曾經連續看了兩個月的日出,然而晨曦永遠是獨一無二,每天也是獨一無二的。

清晨只有四節車廂,每兩節各有一個列車長,一開始我都坐後面的車廂,第一次注意到列車長(就叫他丹佐好了,他的側臉很像),在下一站,我看到一個中國女孩穿越平交道,直衝上了火車,當列車長來查票時,他走到了那女孩身旁,蹲了下來,用大概只有他們能聽到的音量(我聽到是因為我看著他的唇形),他溫柔地對著她說:我可以請妳幫我一個忙嗎?妳這樣做很危險。下次不要趕。以往我對Septa列車長的印象是嗓門大又不是挺客氣的。溫柔總是上策。

後來我就發現原來坐後面兩節車廂有很多丹佐的粉絲,她們總在丹佐閃過的一秒之內,抓緊時間跟他打招呼話家常,丹佐從不因為貪聊天而忘了職責,他在快到站時,趕緊回到車廂與車廂間的踏板,重複又清楚地告訴該站的名字以及轉乘的路線(雖然這是列車長的職責,但是大部分的列車長都假設你是熟客會看窗外景物自動下車,不然就是用一種吞鴨蛋的口氣說話,根本聽不清楚哪站)

到站以後,他幫乘客開了門,站在月台旁,跟下車的旅客一一道早:祝你有個美好的一天。

我的一天,被美好丹佐的祝福開啟。

早上七點二十,走過空無一人的博物館,經過何時都熙嚷的醫院急診室,一位黑人大叔不論晴雨總在七點到七點半之間,為早起的行人傳福音,我注意到他總是站在一樣的位子,穿一樣的衣服,在七點二十分五十九秒,說著同樣的一句話All of the mankind…

我也每天每天,六點四十七分,坐在同樣一節車廂,同一個位子,旁邊是一個沈默的女人,她望著窗外手指在包前絞著,而我,在六點五十三分,丹佐來查完票之後,就沈沈睡去,每一站停駐,我好像夢到我的生命,一截一截的畫面,心痛的瞬間,受到肯定時手心的汗,去過的城市顏色。每一離站,我又深深睡去,待辦的今日事項,想見見不到的人,一個夢,兩個夢,很深很長。

七點十八分,丹佐喊著:University City will be the next.

到站了。我睡了一個人生。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