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大

曙光未明，我離開了家，帶著大大小小昨晚做的教具，鏗鏘鏗鏘，到了辦公室天還沒亮，趕緊開了電腦印了一會用得到的資料。一邊修改一邊按著糾結的肚子走到廁所看著鏡子裡的自己，還不算蒼白，趕緊補了補唇蜜。


走在前往車站的林蔭大道上，忽然有種前塵往事雲煙的不真實感，這段路，我走了太久。


買了前往城裡的火車票，售票員不高興地指著玻璃吼著，妳沒看到上面寫著，我是聽障，說話大聲一點。


我知道，我不是視障。但我得保留全部說話的力氣。


火車來了。


我坐上逆向奔馳的特快車，一站不停一站。是尖峰時刻，擠得很，各種味道紛雜。我拿著精油猛地嗅吸，給我清醒的頭腦，拜託。我打開手機的桌面，看了Y和H在古根漢前的留影。她們笑得多開懷。我側臉過去，流下了淚，我想為我的伙伴們努力，這樣想支撐了心頭的無力。



我想起十多年前聯考的時候，父母載我去考場，爸爸佔了好的停車位 ，讓我中午直奔開著冷氣的車裡休息。媽媽做了好吃清淡的盒飯，一邊幫我搧涼，我的數學考砸了，出來時對父母大發脾氣。


我的淚還是流著，一站還不停一站。


不知不覺的一天發現，妳不再能夠任性地指使別人，或是歇斯底里的反應博取別人的注意。關於妳愛的人，妳一點憂愁都說不出口。


於是平平淡淡地，如實的活著，我害怕的時候害怕著，躲起來讀克李希那穆提。開心地時候跟朋友聊聊天，憤怒地時候上網逛一圈亂買東西。


然後明天又來了，我們站起來去面對人生。


長大竟像我小的時候所想，是那麼的無感地到來。沒有太多華麗的反應，愛，恨，恐懼，成長如實。


千山萬水走到最後，只有妳一個人。太多的虛榮，矯情，追求，親情友情愛情一面之緣。都是放在心裡的一塊田。而烈日當中耕耘的，只是自己。


那股長大的辛酸，淡淡地幾乎看不到了。


我撥了一通長途電話給在睡夢中的媽媽，只是想告訴她，我長大了！我不再是那個考砸就往別人身上出氣的那個孩子，覺得別人都得理解妳諒解妳幫祝妳的那個孩子，我是即使千萬人吾往矣的大人了。


我長大了，謝謝妳們的栽培。沒有妳們，我長不大。現在請以我為榮。